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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因緣際會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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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因緣際會01

楊掌櫃走出櫃臺安撫道:“客人莫急, 有話好好說。我家店裏的雞鲊數量不曾改變啊?”

“你自己看看。”來人是個中年壯漢,他打開食盒,只見盤中盛放的雞鲊只有寥寥六七塊, 比原本的數量少了整整一半多。

楊掌櫃皺起眉頭,看了張惠雲一眼, 惠雲搖了搖頭。

他便對來人解釋道:“客人, 我家店裏的雞鲊,每一盤都放置十六塊, 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誤會。”

來人上前一步,抓住了楊掌櫃的手腕。“誤會?你是說我故意藏下了你家的菜式, 然後來找茬?”

“——這位客人,有話好好說, 莫要動手動腳。”

這時,有一個人走了進來, 將折扇置於楊掌櫃與那客人之間, 將兩人分開了。惠雲只看到背影, 以及他身穿的刺繡白色褙子,卻聽出來了聲音:是許文彥。

楊掌櫃一看來人,躬身做了個揖, 禮數周全的喚了一聲:“許大人來得正好,大人可要幫本店向客人解釋解釋啊。”

許文彥笑笑向他微微頷首,然後轉向那個來爭論的客人:“敢問這位客人, 有無證據證明, 這一份雞鲊到你手中時便已經缺斤短兩,而不是客人已經吃掉了幾塊, 然後來這裏無理取鬧呢?”

對方氣急:“你胡說什麽!別以為是當官的就高人一等,在這裏胡說八道!”

張惠雲這時走過來, 對客人行了個禮,“客人稍等。今日不論是否誤會,肴樓自需有肴樓的風度。楊掌櫃,叫廚房再做一盤,給客人帶走。這一份也當我送給客人的了。”

那人哼了一聲,東家這麽爽快,倒讓他有點不好意思。“東家娘子,我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,這一份我確實沒有用過,東家你也不用送我一份,為我補齊就行!”

張惠雲爽快地說:“好,天氣炎熱,客人來一趟辛苦,我另外送給客人送一杯荔枝膏解解渴。”

這件小事輕易地平息了。

送走來人之後,許文彥並沒有離開的意思,反而跟著張惠雲走到後院。

張惠雲站住了腳,轉頭看著許文彥,疏遠而客氣地與他劃清界限:“後廚煙火重,外人不能進,許大人留步吧。”

許文彥上前一步道:“惠雲,你不要這麽推開我。我知道,你一個人開店很辛苦,你需要一個男人在身邊照顧。你心裏還有我的,對不對?”

張惠雲面無表情:“肴樓經營一切順利,我也不需要和許大人多做接觸。大人請回吧。”

“惠雲,你給我一個機會,讓我來照顧你!有我在,今天這樣的情況就不會再出現。即便再有人搗亂,你有我,我可以保護你!”

張惠雲後退了一步,以一種看晦氣物件的眼神掃視了他一眼,嘴角勾了勾,“許大人,你在想什麽我其實知道,若是說破了大家都沒臉面,何必呢。是吧?”

許文彥楞住了,他沒想到惠雲會對他這樣決絕。“惠雲,你說的話我聽不懂。”

“聽不懂?那就算了。我聽說,你為了重新得到主簿一職,花了許多錢送禮托人向知縣說情,為此賣了房子,租賃在縣衙邊上的院子住。賣房子的錢快要不夠支付現在院子的租金了吧?”

說著,張惠雲輕輕一笑。“許大人,和離以後我才知道,天高海闊,我可以為我自己而活。我堂堂正正做生意,明明白白掙錢,我不想再供奉你、你的母親和妹妹了。”

“你、你……你這話太過分了!”許文彥被說中真實的想法,一時極為氣惱語塞。

張惠雲卻完全不給他面子,直接挑破窗戶紙說:“我知道,你要說我商人重利對不對?沒關系,我認了。”

“大宋男子可以為官,女子不可從政,我可以傍身的只有這些黃白之物。當一個女人連她最基本的財產都捍衛不了的時候,她是沒有心力去相信所謂的感情的。”

“你敢承認嗎,你只是因為肴樓有錢,所以想來挽回我。可我想要的感情是,你愛的是我這t個人,而不是愛我的錢。”

這番話藏在張惠雲心裏很久,此刻終於一股腦兒宣洩出來,忽然覺得輕松許多。

許文彥冷笑起來。“我懂了,原來你是嫌棄我窮,嫌貧愛富的女人,就會像你這樣去追著洪勝武那樣的公子哥兒後頭跑!”

“——許大人,原來你知道我是個公子哥兒啊。”

洪勝武這時出現在後院,走到惠雲身邊,盯著許文彥。“實在很抱歉,我這個人有的是錢,所以我和你有不一樣的心態。我喜歡的是惠雲這個人,喜歡她的堅韌和聰慧,而你呢?你來說說看。”

許文彥被氣的臉色鐵青,洪勝武乘勝而上:“你又知道為什麽惠雲選擇我而不是你嗎?因為她和我在一起很輕松,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幫助和饋贈,不需要為對方的貧窮而產生愧疚感。所以我說為什麽女子還是應該高嫁,至少可以免於因為愧疚而被迫主動付出。”

他逼近許文彥一些,道:“許主簿,你知道嗎,不甘願是這世間最大的痛苦來源。”

“誰都可以付出,但是被迫的付出卻會令人別扭而痛苦。”

“惠雲和你在一起就是這樣痛苦。你若像你嘴上說的這般尚有一絲良心,那就請你離她遠一點,不要再找那些下三濫的人來找她的麻煩,別再假惺惺地裝成是來幫忙解圍的好人!”

“還有,我寫給惠雲的信你讓人掉包了,雖然早已經被你銷毀了,但是幫你掉包的人原原本本都告訴了我。如果你還想保住這份差事,還請你今後老實一點,離我們越遠越好!”

許文彥被激地說不出話來回應,揮袖罵了一句:“商賈之氣,無恥至極!”然後憤憤然轉身就走了。

洪勝武背對著張惠雲,她看著他的背影,從沒想通過他竟然能想到她心裏去。

這些話她自己都沒有總結過,卻從另一個人嘴裏替她說了出來。

“惠雲,怎麽了?是我剛才那些話讓你不高興了嗎?”洪勝武回過頭,見惠雲眼神不對,心裏有些慌亂:“我只是為了擊退他才故意那樣說的,你別生我氣……”

“不是,我沒有生氣。我只是驚訝你怎麽能想到了我心裏去。”惠雲視線朝著地下,“那時答應和你好,我自己也沒有想那麽多,只是覺得與你一起自在,在你面前時,我不會覺得自己這麽有錢是一種罪孽。這樣一想,卻好像有些無恥了。”

“沒有的事!”他急起來,看著眼前人沈默低落的表情,不由得心慌意亂,只想挖出心來讓她看了。

“惠雲,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,就像中邪了一樣,那日你堂妹婚禮,在你家第一次見到你,我就傻楞在那,夾著的食物掉落在地都沒發現。”

“我聽二郎說你和離之前,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已經嫁為人婦,我再無機會。我那一日就告訴自己,我想保護你,不想再在你臉上看到落寞的表情。所以不管你怎麽想我,哪怕是利用我都可以。”

惠雲擡起頭,只見他極為認真,臉都有些紅。“你喜歡我什麽?”

洪勝武認真地說:“你是包裹在鋼鐵中央的棉絮,外表冷硬,其實內心柔軟。我是個衙役,見過太多一嚇便癱軟成泥的軟弱之人,所以格外珍視你這樣少見的外柔內剛。”

惠雲咬了咬下唇。這些話真正敲打了她的心。

她一直努力而強橫地想要活得更好,似乎從來沒有過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。這種受人珍視、被人保護的感覺,挺好。



等張善雲從祥隆寺回城時,已經過了小暑。

六月初上,應天府便已至炎夏,到了六月中旬,已然酷熱難當。而迎接凱旋歸來的張善雲的,除了全家的激動欣喜,還有堂姐張嬌雲已經順利生產的好消息。

明苑上下縈繞在一片歡欣鼓舞中,接風家宴上,馬秀姑悄悄拭淚。王巧平忙碌地張羅女使給張善雲拿東西,凈手。

張善雲回家後,先到祠堂裏給家裏的祖宗牌位磕頭,謝過祖先保佑,接著到飯廳裏吃飯。

雖是中午,但是張升照也回來了,張惠雲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,就等給三妹妹接風洗塵。

“快,坐下吃飯。”張升照招呼她,“就是可惜懷德不能一起來,奪情起覆期間仍要茹素,不能飲酒也不可參加聚會。本來這樣的時候值得與懷德對飲一壺。”

張善雲坐下來,張惠雲親手給她盛湯羹布菜,然後嗤笑一聲自己大哥。“別管周大人了,善娘這兩個多月在外面吃苦受累,人都瘦了一圈,回來了就是夏令了,這怎麽補得回來。”

善雲端起羹來喝了一口,笑說:“冬病夏治,我就當治療冬至時候的懶病了。”

馬秀姑與高淑英都悄悄抹淚,“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。”

王巧平笑道:“善雲不在家這些天,母親每天都無心飲食。今天終於回來了,母親可要多吃一些。”

“對了,堂姐生了個哥兒還是姐兒?”善雲擡頭看向高淑英。

高淑英回應她:“是個哥兒,剛生下來時就一丁點大,沒幾天長成胖小子了。嬌娘早產,孩子小,生得順利,不到半天就生下來了。”

“這麽快?”善雲驚喜道。

王巧平點點頭,“初產婦半天就能順利生下孩子,真的是祖宗保佑。我生順姐兒那時候痛了整整兩天兩夜,到第三天淩晨才生下來。”

善雲笑道:“那我吃過飯就去堂姐家看望侄兒!”

高淑英也笑:“好,我們一起去。”

吃過飯後,張善雲讓問禪從自己那處取了一個金鎖,是年節之前就準備好要送給嬌雲的孩兒的,然後叫袁大套車,送他們去劉家。

袁大的馬車後面跟著另一輛車,高淑英和張升煦同坐在車裏。

再後面跟了四個提刑司的差役,是回程時周懷德安排跟著善雲當差的。

夏日炎熱,路上車馬行人不多,顯然大家此刻都在家中避暑。問禪坐在車裏給張善雲打扇,路邊樹上的蟬奮力地鳴叫著:“無視他——無視他——”

問禪邊打扇邊說:“聽了蟬聲覺著更熱了,鳴地這樣響亮,叫誰能無視他?該讓大人下令捉了這些蟬,曬幹了送到醫館來做藥引。”

善雲笑了,“不失為一個好主意。”

問禪道:“姑娘也是,咱們買了一大桶冰,就舍不得拿幾塊放在馬車裏降降溫,這扇子打出來的都是熱風了。”

張善雲不以為意:“小兒怕熱,那些冰是給侄兒的,咱們就忍忍,路上才這麽一會兒,別浪費冰。”

善雲撩起車窗簾往外看了一眼。路邊的商販已然熱得吃不消,都躲在了樹蔭下或是屋檐下,地面上熱得仿佛起了一層霧,看起來煙熏繚繞的。

車行至劉家,門上的小廝入裏去報信,不多時,嬌雲院裏的女使出門來迎客,看著眼生,張善雲猜測可能是屋外伺候的,所以平日不常見。

女使引眾人走到嬌雲的院子,卻見房門緊閉,張善雲感到頗怪,便問女使:“怎麽關這樣嚴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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